两颗娇艳欲滴的石榴挂在枝头，从一楼的小院儿伸到了二楼的阳台。

那时候我六岁，表哥七岁，我们盯着姥爷家阳台外的这两颗石榴很长时间了。

农历八月十五这天，是姥爷家聚会的日子，我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大姨小姨在张罗着做中午的大餐，大舅小舅准备支起大桌，好让我们都坐在一起吃饭。

我和表哥也想给姥爷送一份礼物，于是就找来了木棍和绳子，把绳子系在木棍上，就像钓鱼竿，绳子的另一端系成一个圈，一遍一遍地套那两颗石榴。

我当时很纳闷，明明大人们伸手就能够到的石榴，为啥就是没人摘，还得我们俩费这么大劲儿去摘。

我们搬来了凳子，表哥站在上面，身体靠着栏杆向外扔绳子，我站在下面紧紧地扶着他。终于够到了，这两颗大石榴真好啊，又大又饱满，红艳艳的，都快裂开了，肯定很好吃。

我们俩十分高兴，特别有成就感，但仍忍住没吃，放在了果盘最上面，这两颗石榴与大人们买的水果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就等着姥爷表扬我们啦。

不出所料，姥爷一下就发现了，问道，“这俩石榴哪儿来的？”

我和表哥争先恐后地跳着举起手，“是我们刚摘的！好不容易从阳台外摘的！”

姥爷立刻严肃了起来，“谁让你们摘的！”

节日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这是我们送给您的节日礼物。”

“一共摘了几个？”姥爷问。

“两个。”

姥爷立即让小姨拿着这两颗石榴下楼去还，我听见了小姨跟一楼奶奶道歉的话，“真对不起，孩子不懂事摘了石榴，还给你们。”

我还是不明白哪里错了，“这两颗石榴熟了，早就该摘了，而且一楼的爷爷奶奶每年都会摘了送给我们吃啊。”

“可那不是我们种的石榴树！”姥爷严厉地说，“别人的东西不能拿，不管有没有人看管。”

在我印象中，这是姥爷第一次批评我们，他是一个和蔼可亲又有趣的老头儿，经常教我们玩益智游戏，让我们用左手拿筷子吃饭，跟我们比赛单腿站立……我们捉迷藏时钻大衣柜、爬高上低、在床上沙发上蹦来蹦去……他从来没吵过我们一次，没想到这次当着全家人的面教训我们。

这次的石榴事件对我影响很深，让我认识到，不管在哪儿，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有没有人看管，都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更不能拿公家的东西。

如今30多年过去了，在工作和生活中，难免会遇到伸手可得的“诱惑”，这时我就会想起那两颗石榴，迎着阳光、挂在枝头，也会想起姥爷严厉的教导，路过“石榴”、欣赏就好，守住心中的底线、留住心底的美好。

过了几年，一楼的爷爷奶奶先搬走了，姥爷会隔三差五去帮助打理那棵石榴树，再过了几年，姥爷也搬家了，我和表哥也很少有机会再回到那个单元楼，但是那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那两颗娇艳欲滴的石榴在我的记忆深处依然鲜活。（李玲）

上传：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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