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送单位：鹤壁市公安局

　　小说原著：崔丁文 脚本编剧：陈 娟

　　镜头一：车海人流，都市繁华景象。

　　一个小偷在拼命地跑，我在后面追。

　　一个招聘市场前，小偷钻进了人群。我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

　　一个熟悉的背影突然闯入我的眼帘，他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我心里一酸，竟然——是他！

　　我激动的正要上前打招呼，他却冷冷的瞟了我一眼，消失在求职的人海中。

　　他没有认出我。

　　（画面渐渐虚化，回忆被带至二十几年前）

　　镜头二：林荫，阳光明媚，密荫掩映下的公安机关

　　年轻的我意气风发，穿着崭新的警服，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前

　　清清嗓子，敲门

　　我面前站着一位警察，又高又壮，就像半截黑塔似的。他对我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他向我伸手“欢迎你加入公安队伍”。他顿了顿，又说：尤其是欢迎加入预审队伍！

　　画外音：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黑塔警官，他姓刘，“黑塔”是他的绰号，他16岁当兵，在西藏阿里地区的边疆部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了18个春秋。转业后，他从刑警队干起。后又被调至市局，从事需要丰富办案经验的公安预审工作。我跟着他，开始了预审部门的实习工作。

　　镜头三：破旧的警车前，我一脸的沮丧，用脚踢了踢轮胎。

　　“师傅，这车没法修了。人修理厂的都不给修，这都快报废了。”

　　黑塔眉头紧锁：“不修不行呀，咱明天还得去外地取证呢。”

　　不一会儿，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双手一拍：“有了！咱的车不仅能修，还不用花钱！”

　　镜头四：庄严肃穆的看守所，大大的警徽。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李东穿着黄马甲，戴着手铐跟在黑塔警官后面，缓缓走出。他的眉梢眼角有一抹喜色。

　　“李东，听说你还有三天就刑满释放了？”黑塔警官回头问。

　　“嘿嘿，报告刘警官，是的，还有三天，俺就能见到老婆孩子了”。李东微微弯着腰，恭声回答。

　　黑塔拍上他的肩膀：“等你出来了，我给你找家汽车修理厂，你还干你的老本行，不过有一条，可不能再犯错了！”

　　李东眉开眼笑：“哪能呢？俺不能再犯第二次错！”

　　画外音：这是李东，他曾是一名熟练的汽车修理工，黑塔警官想到的那个办法就是由他来修那辆几乎报废的警车。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他这一生的命运，在这一天，被完全改变了。

　　镜头五：正午，阳光刺目。李东钻在车底，露出一个脑袋，满面的油污。

　　黑塔警官在一旁站着，不时看看表，有些着急。

　　“行不行呀李东，不然咱回去吃点饭，下午再修”。黑塔警官说。

　　李东擦了一把脸：“再给我十分钟，准好。”

　　黑塔警官又看看表：“行，那等你修好了，我请你去吃兰州拉面！”

　　就在这时，黑塔警官的电话响了。他接听了电话，满面焦急。

　　李东从车底钻出来：“您要是有急事，就把我送回看守所吧。等您办完事，我再给您修。”

　　黑塔警官思索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指着李东：“你可是还有三天就刑满释放了。这时候你可不能给我耍心眼子”。

　　李东唯唯喏喏。

　　黑塔警官掏出五元钱递过去，颇有些不好意思：“钱不多，就剩这么点儿了，你可别嫌少。有一条我可必须说前头，这回我这身家性命可是交你手里了，你可绝不能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你修了车，去吃点饭，然后抓紧回看守所，我就不陪你了，能做到不？”

　　李东执意不肯接钱，黑塔警官硬塞。李东的眼睛湿润了。

　　“刘哥，刘警官，您放心！”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嘭嘭作响。

　　黑塔警官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东握着五元钱，想了一会儿，放进口袋，又钻进车底开始检修。

　　镜头六：嘈杂的小饭馆，李东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碗拉面，吃得热火朝天。

　　几双手同时拍上他的肩膀，他回头，是以前的同事。

　　镜头七：饭店的小包间里，李东和同事们围桌而坐，推杯换盏。地上放了一堆酒瓶。李东已经喝的眼睛通红。

　　小饭店门外，李东和同事们挥手告别。

　　骄阳似火，李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镜头八：路边的西瓜摊，绿油油的大西瓜，一个卖瓜老汉头上扣着破草帽，倚在树上打盹。

　　李东的目光在那些西瓜上逡巡，突然，他看到了卖瓜老汉脚边的钱箱。

　　钱箱没有上锁。

　　李东的眼直了。

　　空镜头：空荡的街头，行人稀少。

　　镜头九：镜头闪回，有关黑塔警官关爱李东的一幕一幕画面不断在眼前浮现。

　　低矮的房屋，破旧的家具，黑塔警官洗得几乎发白的警服，脚上的那双已经穿得磨破了皮的廉价皮鞋，他塞给李东的仅有的五元钱，还有，那被黑塔警官攥在手里的已经干瘪了的烟盒……

　　（画外音）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在那一刻，李东的心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他要给他心底里最为尊敬的也最清廉的黑塔警官买上两盒他爱抽的香烟，来表达一下他的敬意。

　　这个在他看来无比让他感动的念头，却把他和黑塔警官两个人都推向了地狱。

　　镜头十：李东把手伸向钱箱。卖瓜老汉恰在此时醒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他的嘴还没有合拢，就看到偷钱的李东。他顿时扯着嗓子喊起来：“抓贼呀！有人偷钱了！”

　　李东放下钱箱准备逃跑。卖瓜老汉从身后死死地拽住他的衬衣。

　　镜头对准西瓜摊上的刀。李东咬咬牙，举起刀……

　　鲜血四溅。

　　镜头十一：警车呼啸，大批警察赶赴现场。

　　卖瓜老汉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手中是一件被扯破的衬衣。

　　黑塔从警车下来，看到死者手中眼熟的衬衣，眉头紧皱。

　　镜头对准他攥紧的拳头。

　　镜头十二：时钟嘀答，下午五点整。

　　黑塔在看守所门前，焦急的踱来踱去。

　　李东始终没有回来。

　　镜头十三：破案指挥部

　　黑塔从走廊深处走来，步履沉重。

　　破案指挥部门前，他整了整警服，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镜头十四：报刊上醒目的大字：囚犯脱逃行凶杀人。

　　公安机关，领导指挥的镜头、发布会的镜头。

　　黑塔坐在会议室一角，深深地低下头。

　　大街小巷警灯闪烁，警察开展全城搜索。

　　镜头十五：办公室

　　黑塔把那支几十年从未离身的手枪擦了又擦。

　　两滴泪水落在冰凉的枪身上。

　　桌子上，赫然放着一纸停职等候处理的决定。

　　镜头十六：偏远的山村学校

　　李东身上挂满炸药包，教室里关着16名小学生，满脸惊恐，有的甚至号啕大哭。

　　教室外站满了村民，以及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察。

　　“你们别过来，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学校炸了！”李东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位母亲泣不成声，哭晕过去。

　　沉默的村民，其中一位突然跪倒在公安局长面前。

　　“求求你们，救救孩子们吧！”

　　夕阳如血。

　　镜头十七：黑塔从远方缓缓走来

　　警察沉默着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他走到局长面前，一脸诚恳：“让我去说服他。”

　　局长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以一个警察的身份？别忘了，就是因为你的渎职，他才会犯下血案！”

　　黑塔坚持：“我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我不会再给警察抹黑。”

　　他的目光缓缓看向远方：“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他刑满释放的日子。”

　　局长沉默了。他的手在衣服上下翻找着。一支烟从旁边递过来。

　　局长点燃烟，狠狠地吸着。

　　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

　　局长缓缓吐出一口青烟，把烟头扔在地下，用脚狠狠地蹍灭。

　　他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递到黑塔手中：“去吧，注意安全。”

　　镜头定格两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镜头十八：李东突然停止了叫喊，目光吊滞地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人影。

　　黑塔推开了教室的门。

　　空镜头：天空飞过的鸟，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一盒静静的躺在李东手掌上的香烟，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

　　镜头十九：教室的门静静地打开了。16个孩子争先恐后地从里面跑了出来。

　　不一会儿，李东戴着手铐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泪水。

　　他的身后跟着黑塔，手中提着炸药包，面容沉静如水。

　　镜头二十：法庭，法官宣布：李东被判处死刑。

　　“李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问。

　　李东低下头：“我认罪服法，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法官问。

　　“我想见见刘警官，我想给他磕几个头。”李东说。

　　法官沉默了一会儿：“你见不到他了。”

　　李飞失望极了：“他一定是不想见我。是我害了他。”

　　镜头二十一：另一间法庭，法官宣判，庭下站着黑塔，他的身上穿着囚服。

　　监狱，高墙，铁网。黑塔从囚车上下来，最后一眼看了看天空。

　　天空深蓝。

　　镜头二十二：繁华大都市，车海人流。

　　一双手拍上我的肩膀，打断我的回忆：“想什么呢？走吧，人都逮着了。”

　　我回头一看，同事已经把那名小偷抓获。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再次望向面前的人海，可是我没有找到那位头发已经花白的黑塔警官。

　　画外音：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黑塔警官，这位令人尊敬的清廉警官，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而李东，为了表达谢意，不仅玷污了黑塔警官的清廉无私，也使自己成为杀人凶手。可谓一念之贪，损自德，毁自身，殃及他人。

　　空镜头：天空，鲜花，孩子的笑声。

　　黑塔警官的背影渐渐消失……

　　备注：小说《罪错》1999年首发于最高人民检察院主办的《方圆》法制文学月刊，同年获该刊年度优秀作品二等奖，后被《法制日报》、《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转载，并入选《鹤壁市山城区志》（1986～2000）《文化•文学艺术》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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